起初那些年,龙胆总是最后一个被我送走。
我嘴笨,用来叮嘱她的都是些重复得不能再重复的废话。
她倒是听的认真。
后来她成长了——也许我不该对一个样貌停在十七岁的人用这种形容——后来她懂了,她理解了一些不能说出口的内容,她倒数第二个走,她让蓝小姐留到最后。
……
对于我,龙胆知道的很多。
很多就是说,如果你曾和人一起生活,她自然会知道你攥紧的那张纸条上所有的褶皱。
……
龙胆十七岁被陛下【赐血】,成为【罪人塔】的【灯守】。
这意味着她必须熟记赛文莱特的所有刑罚。
识字是我教她的。
那是段相当笨拙的时光。
我们在字词的海洋里满头乱撞,没人知道出路在哪,不论我还是她。
而她终究还是学会了。
我告诉她,掌管【罪人塔】的人,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说谎话。
因为你是法。
赛文莱特的刑法很大,仅次陛下。
我陪龙胆诵读刑法,我为她解释每一个出现的名词,我牵她走遍【牧场】,也一起在【学院】听过蓝小姐的课堂,听到一半她困了,一头砸在桌上,很响,全班人都听见了,没有一个敢笑她。
刑法里有许多是关于马的。
马不能保留膝盖以下;
马必须在地上爬;
有人的场合马必须得到允许才能开口讲话;
等等等等,违者格杀。
所以后来,很自然的,龙胆发现我是马。
这件事得用【有一天】来起头。
有一天,龙胆发现我是马。
哪一天不重要。
或许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注意到了,只是没有相应的知识可以描述它。
现在她有了。
她知道我是马。
尽管与其他的马存在不小的气质差与构造差,可我确实是马。
像我教过她的,掌管【罪人塔】的人,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说谎话。
龙胆的选择是闭上嘴巴。
她从未开口讲话,以后也不会了。
这件事上我对不起她。
花匠夺走了她的脚,而我夺走了她的嘴巴。
掌管【罪人塔】的人,眼里不能进沙。
我能做到的唯一弥补,是用刀将我身上能够证明我是马的那个部分割掉。
很痛。
不比陛下烫我的时候轻松。
不论如何,我不想成为龙胆执法时的心理负担。
我希望龙胆可以……我希望她可以……可以……
老实说我不知道后面的话。
我能够轻易的告诉我的每一名属下我希望她成为啥。
只有龙胆,在她面前我说不出关于我希望她怎样的想法。
解释不了,这很复杂。
……
照例,我嘱咐了龙胆几句话。
没什么新意,都是重复过几千遍的东西。
我们面对着面,我离她两步远。
两步是我试图与龙胆保持的距离,这种距离可以忽略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,关于我身份的,我想让她忘掉的那个记忆。
龙胆听的很静,点头,但不发出声音。
沉默的人有一种奇妙的魔力。
仿佛会在任何时刻获得顿悟或者天启。
没人知道她们想些什么。
可能是真理,一旦开口就会溜走。
不能说话的人通常能听到生活的低语,她们被允许察觉生活的秘密。
……
龙胆走了。
覆盖全身的猩红的斗篷在王城的风中飘动。
我很久没有拥抱过她。
我很想,但从她得知我秘密的那刻起我就没资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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